东海之壖,有畸人焉,姓束氏,名星北,字传甲,世称“束大炮”。少负轶才,睥睨八荒;长游西洋,挟雷电而弄星斗。既返,以数理震烁华夏,以直言震慑庙堂。性若霹雳,心如赤子;握笔则万籁寂,开口则千人噤。俄而风云变色,白帽加首,幽系囹圄,扫地负薪;然睥睨自若,以尘埃为星云,以囚室为讲堂。其生也若彗,其厄也若虹;既殁,而其光犹穿百年,射人眉宇。爰为之赋。其辞曰:
若夫
霄澄九万,风挟瀛洲之涛;
天坠一芒,星划沧溟之寥。
谁掣紫电?谁挥青霄?
束子生焉,孤愤如烧。
童龀窥斗,指四维而问圜方;
弱冠破浪,挟泰西之飞航。
爱翁讲席,座侧鹰扬;
狄拉克榻,灯畔龙骧。
算符若戟,劈混沌之洪荒;
方程如剑,抉星河之秘藏。
归来兮!
黄尘塞野,赤日熔钢。
欲以寸管,回日九霜;
欲以孤心,算百代兴亡。
讲堂霹雳,语落如枪;
黑坂蠕动,粉笔生芒。
“宇宙之大,可纳于掌;
世路之窄,不容一吭!”
忽兮雷坠,皂帽加首;
囹圄森森,百喙自守。
扫阶苔滑,负水瓮牖;
尘埃满身,星图在牖。
囚徒愕愕,听公讲“熵”;
狱吏嘻嘻,指天为“谬”。
而公莞尔:“光锥之内,
皆我疆土;
尘埃之上,
皆我星宿。”
岁月如轮,轴折轮转;
晴窗劈尘,霜发忽见。
国门乍启,百废待缮;
公曳敝履,再登讲殿。
手颤而笔落龙蛇,
目昏而光射河汉。
呼弟子于海角,授简于夜半:
“吾精已销,吾火未散;
取吾余焰,以燎中原!”
于是
银河泻影,海岳回澜;
微分滚滚,积分漫漫。
李政道受其一束之炬,
程开甲传其半寸之丹。
星火既纵,万炬继燃;
华夏学林,霞蔚云烂。
而今
公往矣!
遗像肃肃,眉棱如霜;
旧馆寂寂,粉笔犹香。
阶前积雨,想见唾飞成电;
窗外新桐,似闻拍案称狂。
宇宙膨胀,光年驰骧;
学子亿辈,谁不仰望?
我揖遗尘,再拜彷徨。
愿乞公之孤愤,化我辈之锋芒;
愿乞公之电眼,烛万里之迷障。
纵躯壳之可朽,
信精神之未央。
看取银河横夜,
一星如炬,
即公之魂魄,
灼灼其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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